北京是“红楼菜”研制的发源地之一。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,坐落于中山公园的来今雨轩饭庄率先研制出“红楼菜”,受到海内外美食家的欢迎和好评,而我所注意的则是那份“红楼菜单”。
菜单又称食单、菜谱、食谱。据一些收藏专书介绍,目前所知的世界上最早的菜单是九世纪时的手抄本《烹饪津梁》,而第一本正式印刷出版的菜单,是1455年意大利人巴尔塔美奥特•沙希的《饮宴乐事》。
中国是世界上有名的美食大国,饮食文化源远流长,所以典籍中也不乏“菜单”的记录。例如宋代大诗人陆游写的《老学庵笔记》中,曾记载宋淳熙年间“集英殿宴金国人使”的菜单。其文云:
九盏:第一肉咸豉,第二爆肉双下角子,第三莲花肉油饼骨头,第四白肉胡饼,第五群仙肉朒太平毕罗,第六假圆鱼,第七柰花索粉,第八假沙鱼,第九水饭咸豉旋瓜姜。
看食:枣子、髓饼、白胡饼、饼。 曹雪芹同时代的美食大家袁枚有一部《随园食单》,收录了百余种菜谱。记得20余年前,《中国烹饪》刚创刊不久,吴步初先生曾约我为杂志写篇有关饮食史的文章,我写的就是袁枚的《随园食单》(载《中国烹饪》1981年第二期)。或许受了前人的启发,从80年代初开始,我逐渐对菜单发生了兴趣。于是从国宴菜单、百年老店菜单,乃至民间大众菜单,都在我的搜集之列。
在我搜集的数百种菜单中,只有“红楼菜单”与我的爱好、兴趣关系最密切,也格外花费心思。最近略加整理,发现有北京中山公园内来今雨轩饭庄印制的“红楼宴”菜单3件;北京大观园内红楼酒家的菜单5件;江苏扬州西苑饭店“红楼宴”菜单5件(包括1988年6月赴新加坡红楼梦文化艺术展时的表演菜单1件);台湾来来大酒店随园厅1994年6月招待海峡两岸红学家的“红楼宴”菜单1件;上海大观园内红楼酒家红楼菜单1件;香港酒店中秋红楼宴菜单l件。
这些菜单给人的总体印象是,设计精美、典雅:形式上有传统的线装书式、扇面式,也有西方式;图案上有人物(如曹雪芹、金陵十二钗等),也有象征贾府的大门,让人看了之后很容易联想到《红楼梦》和曹雪芹;菜单的内容更是名目众多,飘着茶香酒醇、佳馔美味,令人未尝先醉。
红楼菜单是红楼饮食文化的载体,花样繁多的菜单中传递着各种各样的文化信息。略举几例试加分析。
从来今雨轩饭庄“红楼宴”菜单上,我们可以看出,该店研制的名目基本上是遵循原著中所描写到的菜肴,体现京派官府菜的特色。比较直接的菜名有,“牛乳蒸羊羔”、“火腿炖肘子”、“笼蒸河蟹”、“酒酿蒸鸭子”、“胭脂鹅脯”、“鸡髓笋”、“糟鹅掌鸭信”、“鸽子蛋”、“鸡丝炒蒿子秆”、“茄鲞”等等;有十二种冷拼以食盒盛,取名为“一品大观”;以创意见长的菜名,如“怡红祝寿”、“老蚌怀珠”、“雪底芹芽”、“踏雪寻梅”等,一是为宴会助兴,二是为纪念《红楼梦》的著者曹雪芹。
扬州的“红楼宴”的菜单上虽然也列有《红楼梦》中描写到的菜肴,但他们更多的是发挥淮扬菜的名肴,突出地方佳肴的特色,主食方面则是一色的扬州名小吃。
上海、香港、台湾的“红楼宴”,则是名店名菜的翻版,只是套上了一些与《红楼梦》沾边的名目,堪称“创意”菜。例如台湾来来大酒店的“红楼”菜单上所列的是:大观四金钗(随园四拼盘)、春莺报喜丸(椒盐美杏桃)、怡红美公子(鸡蓉排翅盅)、衡芜美竹君(干炸嫩冬笋)、宝钗巧慧心(一品鲍鱼哺)、黛玉入贾府(玉瓜镶干贝)、西海活巨鳞(翡翠兰斑块)、花香气袭人(竹笙玉丸盅)、红楼女红妆(精致美细点)、通灵翠宝玉(应时四季果)。人们看了会问:“这哪和哪呀?”但他们也称“红楼宴”,我在回答台湾记者访问时戏称“台湾版红楼宴”。
从这些菜单上可以看出红楼佳肴由于地域的不同,其用料、烹饪手法、菜肴配置、茶酒果鲜有所区别,具有浓烈的地域特色。
来今雨轩饭庄、北京大观园酒家、扬州西苑大酒店推出的“红楼宴”,菜单上都写明有盛宴、大宴、家宴、寿宴、婚宴等不同档次,并配有精美菜肴的照片,可谓五彩缤纷。
北京大观园酒家推出的“红楼盛宴”,还表演“元妃省亲”仪式、“红楼宴舞”。各家席间每一道菜都有服务小姐的讲解,说明每道菜肴的典故出处及烹饪技法、营养价值等知识。这些辅助性的设计,使就餐者既有美味佳肴的享受,又有视听上的愉悦感,可以说是物质美与精神美兼而得之。
红楼菜单虽小,却是传播和普及中国饮食文化与《红楼梦》的一种特殊形式,它反映了不同地域、不同风味及厨艺的传统习惯,这些信息在当代餐饮文化的发展大潮中具有独特的作用和价值。我想,这也就是红楼菜单为什么能够进入专题收藏品之列的一个重要原因——菜单上不仅有菜肴名称,还有《红楼梦》!
胡文彬 |